「推荐」二胡绝不躺着唱歌

  “吱”的一声,悠悠的,像旧时农家大院里的一扇门开时很滑溜的一声响。这曲子便如憋足了一口气的人吐出很有分量的一叹。接着如泣如诉的长调飘过来了—…

「推荐」二胡绝不躺着唱歌

  “吱”的一声,悠悠的,像旧时农家大院里的一扇门开时很滑溜的一声响。这曲子便如憋足了一口气的人吐出很有分量的一叹。接着如泣如诉的长调飘过来了——这便是一种叫二胡的乐器给我耳朵注入的感觉。此时,即使我闭上眼睛,那弓在内外弦上的滑动,也能把演奏者的形象勾勒出来:一个削瘦的男人,一身蓝布长衫,一脸浓厚的忧怨。这便是以瞎子阿炳为代表的二胡演奏家在中国音乐舞台上留给人的形象。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二胡是和老百姓的悲苦日子连在一起的。在许多电影的画面中,满目疮痍的大地,背井离乡的农民,风雨飘摇的故乡,常常伴着那催人泪下的二胡之音。二胡悠悠地响起来,眼泪刷刷地流下来。有时候感到,中国老百姓的那点心思,咋能一下子就被一把二胡给牵走了呢?二胡的弓把一个音符拉得长,那人的心思也就走得远。那马尾巴的弓如果突然一顿,听者的心思也便倏地一沉,不知后面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想起我初学二胡的时候,从磁带中听着阿炳的《二泉映月》,听着听着便双眼模糊了。也难怪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听了此曲后说“断肠之感,这句话太合适了”。确实,阿炳这位盲艺人饱尝人间辛酸的心声,怎能不叫人断肠。如《江河水》、《雁南飞》等名曲,那音乐一旦流进人的耳朵,你会不由地进入对原野故乡的遥望,对一个人的思念,对苍茫山河的依恋,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忧叹。万千惆怅,漫漫思绪,都被在弓弦上游动的音乐之魂牵引着走向远方。余音袅袅时,她又引你回头不停地张望。

  二胡的声音不花哨,不轻浮。它不是轻飘飘的风,它的声调基本上是中和之音。这当中似乎就有黄土地上的农民做人的追求,含蓄而不事张扬,平和而不走偏激,稳稳当当地往前走。如果哪个拉二胡的人玩一点滑音的技巧,那就好像一个一向厚道的人脸上偶尔露出一丝狡黠,叫人琢磨一会儿便消失。有时偶尔听到一首欢快的二胡曲,总觉得那是二胡的感情被压抑得太久了想要放松一下。老百姓要酣畅淋漓地宣泄大喜之情,那要靠唢呐清脆的吼叫。让二胡表现大悲大喜那就难为它了。

  记得儿时看到过一位拉二胡的先生,他一上台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随着右臂有力地一抖,乐曲响起,他的头颅便在倾斜中低垂,左手在弦上滑动颤抖,带动了整个身躯的晃动。当时我想,一把二胡,一首曲子,怎么就把上台前一个好端端的人折磨成这般痛不欲生的样子。现在想来,那是对音乐倾心的投入,那叫如痴如醉。首先是人把音乐弄神了,乐曲反过来才把人弄哭了。唉!芸芸众生在黄土地上酝酿的感情,似乎只有二胡才能拉得动。

  史料记载,二胡的出现是在唐代以后,自宋代起,随着演唱艺术与戏曲的繁荣,二胡、板胡走向民间,改变了春秋战国以来以打击乐器为主的局面。有音乐史家认为,弓弦乐器的出现,表明了人的情感世界的更加丰富,二胡便是一例,它能把普通人心里的那点事拉得一波三折。

  时光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中国人开始往生活中添加一点浪漫的滋味,抑或是一种情调。这情调在以前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如今在城市是一种生活时尚。表现浪漫情怀似乎是以音乐王子自居的小提琴的特长。小提琴在城市中有着贵族气质。它常在幽幽的灯光里,以没有杂质的音色表现秋水般的轻柔。对此二胡不以为然。二胡深知自己的使命就用音乐向普通人叙述一个故事,一段日子的情感经历。二胡的两根弦之所以立着而不像小提琴的四根弦平躺着,那是因为二胡觉得在由内弦和外弦构成的阴阳世界里,能把生活的酸甜苦辣倾诉出来就行了,不需要太多的因素掺和。

  所以,在任何时候,二胡绝不躺着唱歌!

作者: 乐器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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